几人一回到静王府，容若让人把绿雀放到床上去，自己一头扎进了药房。
气氛冷到冰点。
楚风想了一下，刚才容若的状态还是不大叫人放心，寻了个机会也一同去了药房。
“小嫂嫂，这件事是福善公主和秦克卿合谋？”楚风看着容若低头处理药物，动了动嘴巴，还是问了出来。
看出这一点不难，首先现场只有绿雀和秦克卿，没有那么巧秦克卿就在那里，必然逃不脱嫌疑。
至于福善公主。
因为容若让他去抓人了。
容若垂头，把草药扔进去碾碎，动作有条不紊，可就是太利索了，让人觉得瘆得慌，好像扔进去的不是草药，而是人头，“还有刘斯缈。”
楚风困惑：“她现在是端王妃。”为什么要和福善公主以及秦克卿混到一起。
容若将处理好的草药汁捞出来，然后倒了一把粉末进去，“因为她要报复我。”
楚风想起来了，刚才见面时难怪小嫂嫂是绿雀的模样，大概是料定了这不是一场好宴，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了福善公主会设套。
“我以为大昭境内，况且福善刚吃了亏不会如何，大概率是宴会上向我发难，所以绿雀提出假扮我时，我没有反对。”容若侧身站在窗口，黑幕逐渐拉开，外面已经点了灯火，她平凡的面容沾染了黑暗，连着她的脸色都有些清灰。
只是，她没想到福善会用这么阴损的招数。
楚风知道容若不好受，宽慰道：“他们在暗处，我们防不胜防。不过眼下你准备怎么做？”
福善他已经扔到那里，加上容若特意给七见的那包药，后面会有什么结果，楚风清楚，但不懂，容若是否就做到这里为止。
容若嘴角勾了勾，笑容清浅却很冷，转眸看了楚风一眼，那个眼神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，可无端让楚风感觉到一凛：“如果让大家看到了福善和秦克卿做出这样的事，后面会怎么样。”
楚风稳了稳心神，眼眸微动道：“依照秦克卿的性子一定会说两人情投意合，情不自禁，然后皇上估计会顺水推舟，反正也要和西凉联姻，对象是谁不重要。”
这么说来，小嫂嫂光是为了给两人凑成对？
怪不得临走还要人暗中把房间里的血迹清除掉呢。
都说慕老二心机深沉，这位小嫂嫂也不遑多让，不愧是腹黑男选择的对象。
容若却淡淡一笑，没什么笑意道：“你忘了福善的性子。”
福善吗？
楚风想着那位公主骄傲不可一世，甚至是自负的很，仗着西凉皇宠爱在西凉境内横行霸道，无人不知，所以造成了她为所欲为的性格，就是到了大昭也毫不收敛，第一天就弄的东街大乱。
“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。”楚风可以肯定。
容若等着药物凝固，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叩击，眼眸看向窗外，幽远深沉：“福善对慕北辰情根深种，或者说不甘心作祟，她绝对不会甘于就这么嫁给秦克卿。”
语音放低了，好像带着一点黑夜的凉薄：“你说，什么办法使得联姻失败，还她一个自由身。”
联姻失败？
楚风一个激灵，瞠目道：“……丧夫。”
确切的说，是成亲之前，未婚夫暴毙，那么联姻自然不存在。
楚风感觉心口爬过一条毒蛇，凉飕飕的，发瘆。
所以，从头到尾，容若算计的不是他们两人苟且，丑事败露，而是秦克卿的命啊。
至于福善公主，楚风相信就算一时对付不了她，可容若绝对不止于此。
他想问什么，嘴巴又张不开。
容若目光清幽，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，这幅样子清冷又矜贵，好似叫楚风看到了慕北辰。
大抵，这两个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。
从前，不管别人怎么诋毁她，陷害她，她会反击，但绝对不屑于用阴损的招数。大概因为她的灵魂来自前世，那个高度文明的地方。
这一次，是触到了容若的底线。
当她看到绿雀没有生气，浑身血淋淋的躺在那里，容若几乎窒息。
容若护短，绿雀被划在她的圈子里，就是她的人，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她，绿雀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。
这一刻，容若大概了解慕北辰了。
有时候不是他阴暗，非要用尽手段，而是身在这样的位置，你不去谋算别人，别人就会伤害你，包括你身边的人。
容若嘴角勾起一抹笑，微微苦涩。
原来呵，骨子里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呢。
“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。”容若回过头来，似乎没有注意到此刻楚风复杂的眼神，“宴会结束后，你去见一个人。”
刘斯缈，这里面既然也有你的一份，我怎么会忘记呢。
从头到尾，她还想从来没有欠过刘斯缈什么，反而对方像是疯狗一样认准了自己，紧咬着不放。
这一次，就活该你也尝尝苦头了。
……
端王府
晚宴马上要开始，何清娆绕了半天，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，神色懊恼，明明看到了，怎么就是找不到呢。
不过时辰不多了，她只好放弃。
走到一个地方，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模糊的声音，何清娆眼睛一亮，会不会就在里面。
她左右看了看没人，眼珠子闪了闪，提着裙子靠近过去，越听里面的动静越大，听的不是特别明白，只是好像哪里不对劲。
她试探着推了推门，没想到门一推就开了，首先入眼的，就是地上一件赭色锦袍。
何清娆心口一跳，这个颜色……
想了下湖对岸看到的一叶袍角，小心脏怦怦直跳，压着嗓子喊了一声：“燕……燕少将？您在里面吗？”
结果，一阵低吼，连带着床都摇动起来，更有女子的低吟昧声。
何清娆刚才没敢看，这一抬头，就见前面一张床上，连纱幔也没放下，月色照入，清楚可见一双浑身 赤 裸 的男女纠缠在一起，男的压着女人，女人一条细长的腿勾着男人的腰，那个动作，大胆又充满诱惑。
只不过两人太投入，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何清娆进来。
何清娆这下真的被吓到了，她颤巍巍的后退，脚后跟碰到门槛，直接就摔扑倒在地。
等回过神要爬起来跑走时，忽然感觉心口一颤，有种丝丝麻麻的滋味升腾起来，连带着腿脚都软了几分。
她眼珠子一斜，又看到了那间赭色锦袍。
燕少将，姑姑让她亲近的人，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家族。
何清娆刚才的汗被风吹干，现在坐在地上，又发出一层薄汗，烧的她嗓子饥渴，浑身充满了渴望。
“嫁入燕家，你就飞上枝头，比京城大多数的人都要高贵！”
姑姑的话猛然在耳边响起，眼中的野心倏然袒露出来，再看向床上难舍难分的人，何清娆情不自禁的一点点靠过去。
……
晚宴开始，却少了几个人。
大家也是才发现端王和静王都不在，至于那位慎王，现在已经基本上没人关注他了，不过来也属正常。
刘斯缈以端王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出现，一身贵重，高贵大气，已经很有王妃的架势，她简单解释了王爷被皇帝招入宫中的事。
当然没有说太后中毒，慎王带了个自称药王谷的弟子解毒，皇帝不放心才招了几兄弟一同入宫。
对于刘斯缈含糊其辞，大家心中各有猜测，但是表面都笑呵呵的。
刘斯缈扫了一眼，容若不在，她眼底隐晦的闪过一抹喜色，不过看到另外几个位置时，眉头皱了皱。
西凉这边，清王今晚没有过来，听说前两天参加晚宴受了风寒，此刻在驿馆养病。
这种季节受风寒的，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清王一人。
对于清王来不来刘斯缈不关心，不来更有助于他们的计划，反正从头到尾都是福善公主和秦克卿谋划，她不过贡献了一个丫鬟，而现在那个丫鬟已经永远无法开口了。
刘斯缈对于这件事有些得意，所以确定了容若和秦克卿都不在时，还是狠狠松了口气。
不过……
福善公主怎么也不在？
刘斯缈皱了皱眉头，还有楚家那边空了个空缺，应该是楚风的位置。
至于周二夫人那种小角色，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，所以刘斯缈没有注意周二夫人隐隐焦急的脸色，以及她旁边也是空了个位置。
刘斯缈怀有身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，她以茶代酒先是对北狄大皇子和陆相敬了一杯，以此表示大昭的欢迎和对客人的尊重，接着又同所有人敬了一杯，然后趁着大家喝的热闹，暗暗退到一边，把棋眉招过来。
“你去后头看看。”
棋眉是刘斯缈的心腹，自然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，点了点头，趁着人不注意退下。
热闹一堂中，战如歌坐在那里不惊不动，垂目喝着酒，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，所以她发现了刘斯缈回来后，身边的侍女少了一位。
战如歌挑了挑眉头，对着身旁的武安侯夫人说了一句，起身出了宴客的厅堂，等到避开人的视线，一个转身，进入黑暗中。